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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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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歸不喜歡,但並不妨礙葉然把“喜歡”掛在嘴上。

自從白潯把手套扔下樓去,她就決定違背她們之間“不對彼此撒謊”的誓言,隔三差五說幾句違心的話。

當白潯問她為什麽不跟陳辰繼續來往,她就反問一句“你說呢”。等到白潯絮絮叨叨擺出許多理由,她再回一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她知道白潯性子急,受不了別人欲言又止,但她偏要惹得她氣急敗壞。

“我說喜歡他是騙你的,我只是不習慣你和別人太親近忽視了我。”白潯把拇指琴丟進垃圾箱裏,“你如果真心喜歡他,我不會再從中作梗了。好朋友應當送祝福,我之前沒想明白,你不要因為我讓自己受委屈。”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白潯雖然任性了一點,但骨子裏單純善良,她再清楚不過。她就是要讓她誤以為自己不跟陳辰交往是因為經過小年夜那麽一鬧,她選擇了妥協。

“你真的喜歡他?”白潯一臉錯愕,“他給我送完情書沒幾天就去勾搭你,人品不好的,你可得想清楚。”

她不否認,也不點頭,急得白潯直跳腳:“張嘴,說話,喜歡還是不喜歡,你總得跟我說一聲。”

“喜歡......”她說,“你信嗎?”

她本來只想說“喜歡你”,話到嘴邊,又急忙繞了個彎。她怕嚇到白潯,更怕失去她們從小到大培養起來的堅固友誼。

那時候她想,寧可永遠都不告訴白潯自己的真實想法,也不能鋌而走險。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白潯是她的影子,或者說,她是白潯的影子,只要有一絲光亮,她們就會不離不棄。話一挑明,光亮就有可能被陰影籠罩,她們就會分道揚鑣,她承擔不起這樣的代價。

因為她說了“喜歡”,春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白潯都對她充滿了愧疚。每當她刻意繞路避開陳辰,白潯就跟在她身後屁顛屁顛。

“我是不是太霸道了?要不你還是跟他打個招呼吧,我看人家對你挺認真的,一下課就盯著你發呆,好像已經不做海王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她說。

白潯一聽就蔫了:“剛才你明明偷看他來著。我感覺自己成了一根攪屎棍,怪討人厭的。”

偷看?不存在的,就是光明正大看了,而且是專門停下腳步看的。看到直到白潯發現了她在看陳辰,她就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她清楚白潯心裏過意不去時會比平常更黏人。對於她的撒嬌賣萌,她一直都很受用。心裏樂開了花,但面上,她依舊沒有表情。

“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葉然,小然然,哎呦我的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白潯雙手托腮嘟著嘴,怎麽可愛怎麽來。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不該去投籃,也不該受到關註。”

聽她這麽說,白潯瞬間洩了氣:“我已經道過歉了,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不翻舊賬?要不我給你唱首歌?跳支舞怎麽樣?”

後來越扯越偏,白潯說:“區區一個陳辰就能動搖咱們的感情,你也太重色輕友了。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小小年紀不把心思放到學習上,搞什麽早戀?你對得起學校栽培嗎?對得起這片生你養你的土地嗎......”

畫風急轉直下,她被訓得一楞一楞。

天才占據了道德制高點,雙手叉腰口若懸河,她則默默打開試卷,開始填寫古詩詞默寫。

盡管她和陳辰再沒有過交集,但後來白潯每次問起,她還是那句“喜歡,你信嗎”。

白潯好奇地湊在她身旁:“怎麽確定喜歡一個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是一種......”她故作深沈,“笨蛋體會不到的感覺。”

“且,裝蒜。”白潯悻悻去寫卷子。

到分岔路口了,本該一個左拐一個右拐,但和以前一樣,葉然繼續隨著白潯往前走。

“咱倆一個方向?這麽巧嗎?”白潯眉開眼笑。

“先送你回家。”

“沒事兒,前面不遠就到了,我可以的。”

“路癡一般都很自信。”葉然淡淡一笑。

白潯是天生的路癡。很難想象一個小學剛畢業就自學完了初中地理所有內容的人竟然在現實中完全辨不清方向。

以前她走丟過一次。那天葉然生病請假沒去學校,晚上回家,她就把自己繞暈在了大街上。

常走的那條路發生了重大事故,交警讓大家換個通行方案,她繞了兩條街,就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

往常有葉然在,她連地標性建築都懶得記。天已經很黑,空中烏雲密布,看起來要下雨。她站在街上左顧右盼,漸漸慌了神。

極不湊巧的是,那晚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叔叔,她跑過去問路,就聽到那人說願意把她送到小區門口。

見那人的長相還算和藹可親,她滿懷著感激跟著他往前走。可越往前,她就越感覺不對勁兒。

進入一條巷子,四下沒人,叔叔突然一手攥住她的胳膊,一手要解開他的皮帶,她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哇哇”大叫的同時對那男人又踢又咬,總算掙脫了桎梏,便撒腿就跑。

當時她已經顧不上思考,只是一個勁兒往前沖,連紅綠燈都沒等,直接竄到了馬路中央。最後還是交警把她送回了家。

那件事發生在初一第一學期,九月初,說起來,才剛換了學校,她對回家的路本來也沒多少印象,走丟純屬正常。

那次事件造成的影響有好有壞。

好的方面是,從此以後她知道獨自走夜路要懷有一份警惕,不能因為面相和善就全然相信一個陌生人。而且她開始留心路過的建築,把它們記在心裏,以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最重要的是,葉然知道這件事後主動提出要做她的“騎士”。

“以後你就跟著我,我保護你。”

“你請假,我也跟著請假嗎?”

“嗯,一起請假。你一個人回家太危險了。”葉然說得一本正經。

本來她還有一絲感動,哪曾想下一秒就聽到葉然說“上天給了你聰明的腦袋,卻讓你死活辨不清方向,還挺有趣的”。

這話就有點不合時宜了。再加上葉然呵呵笑了兩聲,她便認為她大晚上跑來她家根本不是來安慰她的,而是來當面表達嘲諷。

她很生氣,當即開門送客。

時間不早了,葉然說了聲“拜拜”就走了,進電梯前又不知死活地說:“你真的太遜了,那條路咱倆又不是沒走過......”

電梯要關閉時聒噪聲還沒結束,那時她頭一次覺得葉然挺招人煩的,還是當個啞巴比較好。

啞巴果然信守承諾,從此每天陪她回家,風雨無阻。最開始她還生著氣,故意下課後磨磨嘰嘰不出教室,啞巴有耐心,捧著單詞書邊背邊等,後來她覺得這樣鬧下去很沒意思,就和啞巴冰釋前嫌了。

壞的方面是,楊佩對交警千恩萬謝,還特意做了一面錦旗送過去。本來事情應該朝著積極陽光的方向發展,可偏偏沒過幾天就有女人在楊佩的花店裏“鬧事”,說楊佩和那交警不清不楚。

風波不小,很多同學都知道了。因此,從初一開始,盡管她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盡管她每次表彰大會都會拿下很多獎項,但她總覺得自己挺不直腰桿。

“他們是在羨慕你成績好,你別想歪了。”葉然說。

“不要用這種善意的謊言安慰我,我耳朵好得很,我聽得到他們在議論什麽。”

她飽受流言蜚語的困擾,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發洩途徑,就一口咬住葉然的手臂。

最初葉然還很抗拒,瞪著眼睛說她有病,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甘之如飴了。

每當她把自己蜷成很小的一團縮在角落裏,葉然就把手臂伸過來:“喏,給你咬。”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她也不客氣,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就咬住那纖細的手臂。咬完了,還要邊摩挲上面的牙印邊說:“你大概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這些細枝末節都是在葉然離開A市後她才想起來的。當年經歷這些時並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後來回想起來,才發現葉然待她實在好得沒話說,甚至比楊佩和白佳仁都有耐心。

“我何德何能擁有這樣的朋友啊。”那時她趴在窗前自言自語,腦海裏葉然的面孔揮之不去,就做出了要離開A市的決定。

既然這座城市裏沒有一束能夠溫暖我的光,那我就去尋找那束曾經溫暖過我的光好了。

把白潯送到單元樓下,葉然剛準備轉身離開,就被拽住了手腕。

“你不打算抱抱我嗎?”

“嗯?什麽?”她後退了一步,和白潯拉開一段距離,“大晚上你發什麽神經?”

她想,但她不敢。有些界線,一旦踩中,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她怕得要命。在她的判斷裏,可以沒有愛情,但不能失去白潯。即便對她的父母充滿厭惡,即便心裏藏著不能言說的恨意,但對她橫眉冷目,她做不到。

白天她見白潯跟在辛琥的身後走進了教室,只咬牙切齒了幾秒,就做好了丟盔棄甲的準備。

“你一來,我難得的風平浪靜就消失了。”她在心裏暗暗說。

見葉然還在猶豫,白潯眉頭緊皺:“一個抱抱而已,咱倆關系這麽好,真不知道你在扭捏什麽。”

她邊說邊往前一步,像以前一樣,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眼前這束足以溫暖她嚴寒冬日的光。

“不要再一聲不吭就跑掉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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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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